全职 / 双花 朋友，你会游泳么
你会游泳么。
这一片海滩上本来没多少客流量，又临近涨潮了，更是只剩下霸图的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敬言蹲在沙滩上，一边手里拿着玩具铲子往张佳乐身上铲土，一边看着远处在水边用树枝往地面划拉的小队员说，“我之前总感觉霸图这支队伍，怎么说，孔武有力的。”
张佳乐躺在旁边，脸上盖个遮阳帽声音含含糊糊地讲：“以韩队的形象想千娇百媚未免有点太强人所难了吧。”
为了促进战队新成员融入，霸图俱乐部不仅准备好欢迎仪式和俱乐部参观，还在本周组织了一次团建。负责人对活动内容的安排主打热情好客，毕竟远方的朋友到来必然是要感受一下q市的风土人情，众所周知，q市是一个沿海城市。
于是整支队伍游戏宅全都被队长的眼神和晚餐烧烤这套大棒加胡萝卜组合给诓来海边——管你是不是从小到大去过八百次。
“你会游泳么？”
“什么？”张佳乐瘫的正舒服，懒懒散散反问一句。
“我说，你会游泳么？”张新杰似乎在巡回发放安全用品，掀开他盖在脸上的遮阳帽，“这有游泳圈。”
张佳乐用手肘撑着身体坐起来，先被吓了一跳：“我去，老林你神经病啊！”
谁能想到，林敬言趁张佳乐躺平享受阳光海风的时间，在他身上用沙子搭了一个三层建筑。
“你在这修长城呢？！从山海关到居庸关？”张佳乐眼看着随着自己坐起沙塔出现裂痕，有点不太敢动了。
张新杰说：“我觉得这个应该是埃及金字塔。”
林敬言比了个大拇指：“还是副队懂。”
张佳乐简直要大声咆哮，是长城还是金字塔还是帕特农神庙什么的很重要么！
“你们要游泳圈不？”张新杰示意。
林敬言伸手去接，又问张佳乐：“你要不要，会游泳么？”
游泳有什么不会的。
不是，游泳是重点么？！
张佳乐欲站又止，指着林敬言勤恳工作一下午的成果：“我游个大头鬼啊，这玩意要不要了。”
林敬言从张新杰那拿了个小黄鸭游泳圈：“没事，起来吧，还能让你在这埋一晚上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抬眼看过去，这家伙搭出来的塔上，甚至有纹路和猫形雕塑。
就这样弄坏了有点可惜。
张佳乐又躺回去了，他挥挥手：“你先去吧我再躺会儿。”
“好，”林敬言拿着小黄鸭泳圈，犹豫了一下，“你……帽子还盖不盖了？”
林敬言不是不体贴，是体贴起来简直像魔鬼，张佳乐就手抓了一把沙子扔过去：“赶紧滚！”
太阳渐远了，风携着水汽，缓慢地流进夏天余声里，张佳乐躺在地上，天空沉着些絮状的云，倒映海面上的细碎金色，那海浪声音越来越响，直至眼前一切都轰然倾塌。
游泳不是一个在城市生活中经常能用到的技能，也并非初次社交的好话题。
上次张佳乐遇见会不会游泳这个问题，还是好几年前百花建队不久，繁花血景方才打出些名头的时候。
就是那日下午百花的技术研发部又出了几件银装，这下子神功大成，大家都说一定要庆祝庆祝，张佳乐在小会里提议今晚每人泡面里都多加一根火腿，另一个立刻大骂他没出息。
起码得再加一颗卤蛋。
队里医疗急了，站在椅子上大喊：“大家都听我说，怎么就没人想到咱们今晚不吃泡面了！”
“那要不地锅鸡吧兄弟们。”
那会儿大家穷的都挺具体，开始打比赛以后有了点余裕，但意识还没能跟得上银行卡里的数字增长。说到底荣耀电竞比赛在第三赛季尚未开始时还算是个时兴玩意儿，选手们要说温饱是没问题了，但要说大富大贵真还不至于。
张佳乐瞄了一眼坐他旁边的孙哲平，正经穿着队服揉太阳穴。
忍不住想起句“敢问孙郎，地锅鸡比之泡面火腿则何如”的话来，莫名其妙的笑了。
孙哲平瞪他一眼，张佳乐这小子必定藏了点坏心眼，才能坐他旁边没由头的笑起来，也不知道是偷吃了放在抽屉里的薯片，还是又先拿了冰好的可乐。
没人管他俩这几个眼神，大家吵得激烈，既然吃了地锅鸡，倒不如去吃火锅，既然到了这地步，还不如去吃烤肉。
“好了，”孙哲平喊，“经理之前不是说安排野营么？要不就这两天吧，可以烤肉。”
“正好办公室里有一套户外烧烤的架子，明天早上买点炭去。”立刻就有人说好，热热闹闹的一折腾，居然就定下来了。
张佳乐临睡前洗完澡才咂摸出点不高兴来。
“谁答应说要去野什么营的。”张佳乐趴在铺上发牢骚。
孙哲平端碗泡面走过来，嫌弃他怎么一身水就躺别人被子，又说：“吃不吃？”
张佳乐刚要凑过去，后知后觉想起来白天在论坛上看来的谣言：听说，孙哲平喜欢他。
其实也不必“听说”，自从两人组合出道以后就一直在各路媒体上被绑定，在百花打出些知名度以后他俩更是有了一批cp粉。
俗话说的好，粉丝的支持记在心里，粉丝说的话最好忘了。cp粉讲话更是要赶紧忘掉，要不然一场团战下来两个人掩护进攻是情意绵绵剑，团战换位是眉来眼去刀，还能不能打比赛了？
张佳乐年少无知，点开一个论坛帖子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世界上怎有如此颠倒黑白胡说八道之事，开着小号解释我们双花是正统兄弟情队友情，吃烧烤都要抢串的那种，少造点谣。
底下回复：［还是太太会磕，这种有文嘛？］
［对对对，好兄弟一被子！］
那会儿张佳乐没能从自己脑子里想出一个能用的词，他书读的不怎么样，翻来覆去也只想到自己高中老师用粉笔头把上课睡觉的自己敲醒时那句“真不像话”。
宿舍地方本就不大，又因为只开着盏夜灯，被光圈住的地方愈发狭小，没人讲话，呼吸声就立刻塞满整个空间。
他从心里咂摸出一点异样的，隐秘的，初秋薄雾般的情愫，轻柔又恍惚。
可转头看见孙哲平那货坐在床边，把泡面吃的干干净净连汤都没给留一口，当下那点莫名其妙的思绪散了个干净，大叫：“孙哲平！”
孙哲平跟着喊：“我去，问你半天没反应，还以为你不吃呢！”
门外也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不好了队长办公室烧烤架子让小杨给拼坏了！”
半夜搭手电筒修了一小时烧烤架的含金量谁懂。
张佳乐临睡前天已经微亮，他摸出手机给林敬言发消息：［我感觉我想太多了。］
林敬言秒回：［也是。］
两人上一条是张佳乐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单身久了怎么看自己搭档眉清目秀的。林敬言问他是不是吃菌了，青天白日里讲出这么癫的话来。
总之这野营还是去了，全队热情高涨，早早起来去超市的去超市，买炭火的买炭火，一批人挤在辆七座商务车上，晃晃悠悠被载出城区。
到地方已经是午后，一路吹风，大家正在兴头上，张佳乐也很开心，站架子后面烤了三批鸡翅，第一批黑炭风味，第二批胡椒孜然，第三批辣的非本地人选手们到处找水喝。
几个人联合把还要祸害第四批鸡翅的副队驱逐出烧烤架范围，嘱咐还在喝水的队长看好这家伙别让他靠近。
孙哲平比划了个手势，大概是说好。
张佳乐没安静几分钟，张望了一下又聚起来研究厨技的队友们，抽走孙哲平手里的矿泉水问：“你会游泳不？”
“游泳有什么不会的。”孙哲平低着头抢水瓶。
“那走吧。”张佳乐说着，就拉他往那边去。
孙哲平有点犹豫：“就在这游？游野泳啊？！”
城郊的河水清，水流也不急，深度到胸口，正合适游泳。
“不然呢。”这个月份的风清凉凉的，张佳乐把鞋子和外套放在一起，“怎么了大少爷，难道还要给你修个游泳池。”
地上都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硌脚。张佳乐呲牙咧嘴的走了几步，然后蹦进了水里。
孙哲平不是不会游，是他的游泳经历基本集中在室内游泳场馆，对游野泳没概念。但是年轻人经不住激将法，当下也是鞋子一丢，扑腾进河里了。
看他过来了，张佳乐又往前扑了一段。
“你那有多深。”孙哲平慢慢走过去，水很快就漫过大腿。
张佳乐扎进水里，揪两根水草要往孙哲平身上丢，风跟着水划过皮肤，太阳缓慢的融化在水里，张佳乐透过波光看过去，孙哲平好像也融化在水里，水拂过他的脸——
张佳乐鬼迷心窍似的从水里探出头来，按住孙哲平的肩：“你其实不会游泳吧。”
孙哲平看着也迷迷糊糊的，他不说话，点点头。山野间的水汽和暖意是世间最好的迷魂药，他心想张佳乐上辈子或许是个山里的精怪，要不然为什么一句问话就教人恍惚。
“划水总会吧？”张佳乐说。
孙哲平回过神，再度强调：“我会游！”
张佳乐故意逗他，顺流带他往前走了几步，拖住他讲：“你先划水——”
借着水的浮力人可以顺利的向前漂过去，孙哲平吸了口气，狠狠在水里划了一下，动作非常标准的把脸埋在水里和身体平行窜出去一段。
张佳乐没跟着动，于是他的指腹从孙哲平的下巴划过喉结一直到胸膛，水流包裹下细碎的触碰让感官在那一瞬间都放大了，于是当孙哲平重新出现在视线里，说着什么我早说了就是会游泳的话，又有什么思绪短促而激烈的划过去。
太阳照在身上，晒得张佳乐脸颊些许发烫，皮肤下的血管也在一起跳动，他闷在水里朝深处游了几下，很快他意识到这做法很蠢，挪这么一点步子也无益于远离太阳，但他依然又往深处摆了一下臂。
他抓住那半截逃跑的思绪来不及仔细揣摩，似乎是：完蛋，这是要溺水了。
直至有气无力的海浪又再度从耳边响起来，一直延伸至眼前的沙滩也依旧是那个沙滩，张佳乐视线边缘能看见个人影。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张佳乐说，“爱卿，快过来吧。”
林敬言拿着小黄鸭游泳圈过来：“你还不起来啊。”
“你又是怎么回事，不是玩水去了？”
林敬言伸出手来拉他：“涨水了，又不会游泳，还挺吓人的。”
张佳乐想林敬言怎么能不会游泳，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敬言长得就像会游泳的样子。
这番暴论一出，林敬言也傻了，什么叫长的像是会游泳的样子：“我脸上有鳃，只有你能看见？”
“对啊，只有聪明人才能看见。”张佳乐笑着，翻身起来。从那沙子构成的巨大堡垒中重新起立，他才发觉这些东西并不沉重，甚至颇有些滑稽好笑的意味，“你搭的哪是金字塔，分明是大王八壳子。”
“你要当王八，这玩意当王八壳子我也认了。”林敬言笑，“有些人在王八壳子里参了一下午禅，参出什么来了？”
张佳乐接上戏就演，双手合十：“这位施主，你眉间有煞。”
“卧槽张佳乐你没事吧，快点呸掉！”
别的到还算次要，只是年少时浮萍柳絮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念头，时至今日才后知后觉似的明白。
孙哲平，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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